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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兔死狐悲,遠離宮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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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清韶太過震驚,居然站在原地發起呆來。

直到一只有力的胳膊扣著他的腰,將他帶得飛退了出去,他才回過神。

看著自己胸前露出的衣袖花紋,那是親王級別才能使用的盤龍圖案,賀清韶立刻就猜到了是定南王救了自己。

身手這麽好的親王,天泰朝也只有這麽一個了。

賀清韶心情覆雜地回頭,果然看見了淩玄翼高大的身軀。定南王嫌棄地甩了甩衣袖,似乎對於自己剛才抱著一個男人的行為十分不滿。

“多謝多謝。”賀清韶連忙道謝。

定南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:“怎麽?嚇到了?”

一語雙關,是被大象發狂嚇到了,還是被他的禮物嚇到了?

即使賀清韶早就想過,等到他登基為帝、站穩腳跟之後,一定要將當初廢太子的事情查個清楚,到時候寧王和慶王這兩個罪魁禍首,必將付出自己的性命作為贖罪。

可是,當寧王就這樣淒慘的死在他面前的時候,賀清韶卻發現,他的心情卻並不是全然的喜悅。

一種叫做“兔死狐悲”的感情從他心頭升起。

寧王賀秀,是他的叔叔,他們都姓賀。

姓賀的殺了姓賀的,固然是令人扼腕憤怒的自相殘殺;可是如果是外人殺了姓賀的,即使是這個被殺的姓賀的是他的仇人,他也很難感到快樂。

因為,這個把寧王殺死的人,根本沒有把所有姓賀的人放在心上!

賀清韶暗暗咬著牙,壓制著心中升起的悲涼和怒意。

他們是天泰朝最尊貴的家族,最尊貴的姓氏,怎麽能夠被人這樣毫不在意地就抹殺了性命?

他知道此刻自己大概臉色不是很好看,也就順勢說道:“讓定南王見笑了,這個場面,確實有些出乎意料。”

定南王看著已經被幾十個禦前侍衛制服了的大象,臉上恢覆了冷漠:“人生中充滿意外。”

正如當初沒有誰能夠想到你能夠從西北回來,還即將踏上最高的寶座一樣。

與定南王在這邊游刃有餘不同,雲微寒在祥符宮卻是備受冷落。

她不得不入宮謝恩時,就知道在皇宮裏,她一定是要受到一些冷落乃至刁難的。

如今後宮位分最高的是蕭貴妃,所有參加新年朝拜的外命婦都是在祥符宮拜見蕭貴妃,然後參加新年宴會的。

雲微寒沒有品階,只能穿著一身雖然華麗精美、卻十分普通的服裝去祥符宮謝恩。

不出所料,她在祥符宮門前足足等了兩個時辰,懷中暖爐裏的炭都要燒完了,才有一個宮女冷淡地宣她入內。

如果雲微寒還是當初那個身體虛弱的樣子,在這寒風呼嘯的大門口站上兩個時辰,回去恐怕就要大病一場。

進了祥符宮,連蕭貴妃的面都沒見到,宮女就讓她在正殿門前磕頭謝恩。

雲微寒心中嘆了口氣,剛要下跪,就看見一個侍衛狂奔而來。

守門的太監顯然也認識這個侍衛,看他的樣子是有急事,也沒有攔阻,任由他祥符宮正殿門前。

雲微寒正好不想下跪,見狀連忙躲在了一旁,垂首不語,耳朵卻豎了起來。

帶著她進來的宮女詫異地問道:“大年初一的,你不好好跟著王爺,卻這樣狂奔而來,是要做什麽?”

那侍衛喘著粗氣道:“快,快,快去稟報娘娘,王爺出事了!”

宮女大驚,也顧不得站在一旁的雲微寒,立刻掀開祥符宮正殿厚厚的門簾跑了進去。

不一會兒,她又跑了出來,將一頭大汗等在門外的侍衛叫了進去。

寧王出事了?

雲微寒正在猜測,就聽見有人叫她:“微微,怎麽站在這風口上?小心著涼。”

擡頭一看,卻是清河長公主。

清河長公主披著一件華麗的孔雀裘,五顏六色的尾羽不知道怎麽處理的,色彩十分鮮艷,壓著閃閃發亮的金線。配上她高高的發髻、奢華的鳳釵,與她整個人的氣勢十分吻合。

雲微寒連忙行禮道:“見過長公主殿下!”

清河長公主也是剛剛過來蕭貴妃這邊應個卯。

她對蕭貴妃及其兩個子女的印象都不好,所以即使是大年初一的例行朝拜,也是懶洋洋地不肯早來。

清河長公主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技巧,她不喜歡這些後宮嬪妃,卻能夠在日益蒼老的宏昌帝面前說得上話。

剛剛這個上午,她就是在宏昌帝的玉霄宮中盤桓到現在的。

所以,即使她的禮節上有些小小的不在意,蕭貴妃也不曾表示過一點介意。

相反,對這位能夠在宏昌帝面前說上話的長公主,蕭貴妃還想過讓明月公主多跟她交往,也許能夠結一份善緣。

可惜的是,如今的長公主心腸已經漸冷如鐵。在她需要善緣的時候沒有人來照顧她,到了現在,她也已經不太願意照顧別人了。

雲微寒是個例外。

清河長公主對她另眼相看,最開始當然是因為定南王淩玄翼。這是她眾多兄弟表弟中,唯一能夠和她隨意談話的人。

當初清河長公主在天泰朝和北朝爆發戰爭後,原本是做好了死在北朝的準備的。

帶著一隊騎兵奇襲北朝,將她從即將傾覆的北朝京城中接出來的,就是淩玄翼。

這份情,她永遠不會忘記。

她不相信她的父皇會在把她親手送到北朝十年後,突然領悟了父女情深,害怕她因為兩國戰爭爆發而被北朝皇帝遷怒,專門派人來接她回去。

盡管淩玄翼一直說,他只是為了鍛煉南疆的黑甲騎兵,只是在奇襲敵方京城時,順便把她帶了出來,但是,不管怎麽樣,她的後半輩子這種恣肆的生活,都離不開定南王的恩賜。

所以,當定南王拜托她照顧一下那個女扮男裝到海棠春塢賣畫的小姐時,清河長公主才會生出了撮合他們兩人的念頭。

然而,隨著和這個雲大小姐的不斷接觸,清河長公主對於她本人慢慢產生了好感。

雲大小姐並不是她想象中那些嬌弱無能的京城貴女,她堅韌、聰慧,甚至狠辣、果決。這讓清河長公主想起在北朝艱難求生的自己。

在那些黑暗的歲月裏,她被生活殘忍地磨礪雕刻,才慢慢具有了這種品質。可是,年方十六的雲大小姐,並沒有經歷如她那般不堪的生活,又是如何擁有這些官家小姐很難具有的性格特質的呢?

而且,在看到她別業中那些美少年的時候,雲大小姐眼睛裏既不是鄙夷不屑,也不是垂涎欲滴,而是坦坦蕩蕩的欣賞。

對於她那種完全不符合主流的生活方式,雲大小姐也從來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。

和雲大小姐在一起,清河長公主覺得很舒服。

現在,即使是沒有淩玄翼,清河長公主也願意稱她“微微”,將她看作自己的朋友。

看到雲微寒大冬天的站在祥符宮正殿外,一個招呼的宮人都沒有,清河長公主就大致猜出了她的經歷。

無非是被蕭貴妃故意刁難了。這些宮中妃嬪,最擅長的不就是這樣的小伎倆嗎?

清河長公主修眉一挑:“來,微微,本宮帶你入內。”看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欺負她!

雲微寒給了清河長公主一個微笑:“那就多謝長公主殿下了。”

她身份低微,如果不是有規矩必須入宮謝恩,她才不會送上門來被人虐呢。

清河長公主伸出帶著長長甲套的手,拉起了雲微寒已經有些發涼的手,口中說道:“女孩子家,最怕寒氣入侵。以後切不可如此了。”

雲微寒點頭道:“殿下說得對。”

長公主的侍女們掀開門簾,擁著二人走了進去。

一進門,一股熱氣就撲面而來。

也許是因為今日有眾多外命婦要來朝覲,祥符宮的地龍燒得格外暖和。

從寒風呼嘯的殿外走進來,仿佛進入了另一個季節。

只是此時的祥符宮正殿卻亂成一團,根本沒人來招呼清河長公主。

清河長公主看著宮女內侍們慌亂地來回奔跑,不由皺起了眉頭。

雲微寒低聲說道:“方才好像有侍衛匆忙來稟報,說‘王爺出事了’。”

清河長公主恍然,如果是寧王出了事,蕭貴妃慌亂成這個樣子,也可以理解。

畢竟,寧王就是她這輩子的依靠了。蕭貴妃一直抱著讓寧王登上九五之位的夢想,也確實在信國公府的支持下,為寧王積累了不少政治資本。

如今,宏昌帝眼看就到了人生的最後關頭,寧王距離九五之位已經只有一步之遙。

就算是賀清韶被立為皇太孫,說句不好聽的話,寧王也有一拼之力。

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寧王出了事,這麽多年的積累和努力,就一下子全都成了泡影。

蕭貴妃怎麽能夠不緊張?

就在清河長公主拉著雲微寒站在門內觀察的時候,蕭貴妃已經收拾停當,匆忙帶著宮女太監走了過來。

看見清河長公主,她蒼白著臉說了一句:“本宮有急事,暫時失陪,還請長公主海涵。”

不等清河長公主回應,蕭貴妃就扶著宮女的手,匆忙走出了正殿,坐上了肩輿,向著奉天門方向而去。

清河長公主看著蕭貴妃一行人的背影,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,才說道:“宮裏出了事,微微你還是趕快回家,避避這個風頭吧。”

宮裏的事,最小的事都可能變成大事。何況是寧王出事這樣的大事,萬一宏昌帝惱怒,大肆搜檢,說不定誰就會倒黴。這個時侯,還是趕快離開宮裏這個危險的地方為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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